发布日期:2024-06-14 21:31 点击次数:203
芒种二候·鵙始鸣 徐冬冬(绘)
“鵙始鸣”?
陌生的字眼,陌生的感觉。
但它所代表的时节,是人们熟悉的:炎热的仲夏,阳光像火焰一样,炙烤着大地。
“仲夏日中时,草木看欲燋。”唐代田园诗人储光羲寥寥几句,写出了芒种节气二候“鵙始鸣”的火一般的气息。
再过些时日,便是夏至。夏至,是太阳直射北回归线的日子。也就是说,在芒种期间,每一天太阳都在向离我们头顶最近的点移动着,每一天空气里的热力都在增加。
天地迎接着那个不断向北逼近的直射点,就像一个不断加温的大烤箱,直至火力的最高点。难怪,仲夏又被称为盛夏,这是一段“最夏天”的时光。
“草木看欲燋”的灼热,流动在空气中,流动在《四季》的画作里,似乎要让画纸也燃烧起来了。
燃烧,是这个时节生命的状态。生长,生长,生命壮大的第一轮果实纷纷成熟了。荔枝,百果之王,在这时大面积地上市。妃子笑,白糖罂,南国红,玫瑰金妃,桂味,每过一两天就有新的品种冒出来。何止在岭南?大江南北,早桃、杏子、李子,带着清香的脆甜,被采摘下来;很多的瓜类,蕴藉着饱满的甜汁,愉悦着人们的味蕾,更愉悦着人们的心灵。那个青黄不接,靠储粮和苦菜度过的漫长的冬春与初夏,终于一去不复返了!
一批批果实瓜熟蒂落,还有更多的果实在茁壮生长,“最夏天”的气息,是多么的火热,多么的甜美!
纵情之中,且慢张狂。
还有一种气息,在芒种二候“鵙始鸣”这个时节生长出来。
鵙,就是今人所知的伯劳鸟,一种小型猛禽,喜食虫类,对农业有益。伯劳鸟喜阴,感阴而鸣。它开始在枝头出现,鸣叫着,成为芒种二候的物候特征。
这意味着在火一般的盛夏阳气中,有阴气在悄悄地滋生。太阳将逐日靠近它在北半球运行轨迹的最北端,北半球白昼时间最长的日子就要到了。长其夏至,短其冬至,当太阳接近夏至这个顶点时,转折就要到来。芒种,正是一个孕育着转折的时节。
阳极而阴生,是天地之气运动的规律。画家创作《四季》芒种组画所选用的色彩,除了展现仲夏阳气之盛的大块大块的红色、橙色、棕色,也不乏蓝色、绿色、灰色的大胆运用,将天地气韵的变化巧妙地呈现出来。静心观其《芒种·二候鵙始鸣》,你能感受到一种独特的气韵在流动,它不是一种简单的盛夏之气的炙热,而是仿佛有许多的天地语言在述说。
而芒种二候“鵙始鸣”的人文意义,同样是耐人寻味的。在这幸福而甜美的“最夏天”里,有一种文化传说的感伤。
伯劳鸟的得名来自一个古老传说。西周宣王时,贤臣尹吉甫听信继室的谗言,误杀前妻留下的爱子伯奇,之后十分后悔。一天,尹吉甫在郊外看见一只从未见过的鸟,停在桑树上对他啾啾而鸣,声音甚是哀凄,他内心一动,于是说:“伯奇劳乎,如果你是我儿子伯奇,就飞来停在我的马车上。”话音刚落,这只鸟就飞过来停在马车上,跟着他回家了。伯劳鸟之名便由“伯奇劳乎”一语而得。
更有一种哀伤是“劳燕分飞”。《乐府诗集·东飞伯劳歌》云:“东飞伯劳西飞燕,黄姑织女时相见。”伯劳是留鸟,燕子是候鸟,当伯劳遇见燕子,瞬间的相遇无法改变彼此飞行的姿态,伯劳匆匆东去,燕子急急西飞,因此,相遇总是太晚,离别总是太急。东飞的伯劳和西飞的燕子,合在一起成为诀别的象征。
这样的别离不是传说!它在人间一幕幕地上演着。还记得那首哀婉欲绝的《钗头凤》吗?诗人陆游八十有五时,迈着蹒跚的步履,再一次来到绍兴沈园,望着曾经熟悉的景物,想着早已作古的唐婉,禁不住老泪纵横:“沈家园里花如锦,半是当年识放翁。也信美人终作土,不堪幽梦太匆匆!”一年后,他带着纠缠一生的遗憾,溘然长逝。
不堪幽梦太匆匆,这是诗人的灵魂在四季时空里的悸动。
天地四时,既有气韵之变,更有情思之系。四季不仅是春夏秋冬季节的替,更是人类灵魂在宇宙间跳动的轨迹。观其变,悟其道,体会灵魂跳动轨迹背后的文化之美,才能真正走进四季之中。(文/徐立京 绘/徐冬冬)